科研进展

广州地化所赵时真、张干等-ES&T观点:重视大气中的高挥发性持久性有机污染物(HV-POPs)

发布时间:2024-08-26 来源:广州地球化学研究所

中国科学院广州地球化学研究所张干研究员团队赵时真副研究员、肖雨薇博士生,与英国兰卡斯特大学Kevin Jones教授和联合国化学品管理(UNEP/Chemicals)顾问Roland Weber博士近期联合撰文,呼吁应重视大气中的高挥发性持久性有机污染物(HV-POPs)。

大气是持久性有机污染物(POPs)重要的赋存介质,在POPs的地表系统循环中起着重要作用,同时也是理想的POPs监测介质。大气POPs监测提供的POPs的分布、来源和传输等信息,可用于POPs的风险评价和管控政策有效性的评估。在已发表的绝大多数资料中,对POPs的挥发性特征的表述,均笼统地以“半挥发性”(Semi-volatile)一以概之,认为POPs可在大气气相—颗粒相间动态配分,在大气—地表界面频繁交换。但一些污染物或新列入《斯德哥尔摩公约》的POPs在大气中表现为高挥发性(如VOCs)或低挥发性。目前,主要存在于气相中的高挥发性POPs(HV-POPs),鲜有关注。

在环境大气科学中,对挥发性组分的划分,是一个贯穿低挥发性(LVOCs)—半挥发性(SVOCs)—中等挥发性(IVOCs)—挥发性有机化合物(VOCs)的“连续谱”(Continuum),或全挥发性区间有机物组分,而有机污染化学范畴内的泛化的“半挥发性”概念,实际暗含了SVOCs/IVOCs中的许多化合物,却无明确的边界界定。这一不同学科方向上在概念的“割裂”,无疑将使对POPs大气环境行为的研究,与环境大气科学的叙事“若即若离”,从而在客观上妨碍对POPs在大气环境中赋存、迁移、转化乃至环境风险的深入认知,尤其表现在与大气二次有机气溶胶(SOA)或PM2.5研究的脱节上。有鉴于此,我们认为,应将POPs纳入环境大气科学的范畴,而对其挥发性进行细分界定。

下图显示了基于真实实验室数据的典型POPs与正构烷烃同系物色谱峰叠加的质量色谱图。例如,IVOCs定义为有效饱和浓度(C*)300<C*<3×106 μg/m3,饱和蒸汽压为0.01至10 Pa(298K),对应C12-C20正构烷烃的饱和蒸汽压。我们认为,HV-POPs可定义为挥发性从IVOCs到VOCs的POPs,包括六氯丁二烯(HCBD)、五氯苯(PeCB)和六氯苯(HCB)、以及甲基硅氧烷(VMSs)和氟调醇(FTOHs)等新污染物。除了下图中标识的化合物外,超短链全氟和多氟烷基化合物(PFASs),如三氟乙酸(TFA)及其酯类衍生物,以及超短链氯化石蜡(vSCCPs,C6-C9)也可能为HV-POPs。值得关注的是,许多传统POPs,如六氯环己烷(HCHs)以及多氯联苯(PCBs)、多溴二苯醚(PBDEs)和多氯萘(PCNs)的低卤同系物,也属于HV-POPs范畴。与历史遗留POPs相比,目前对大气中HV-POPs的研究还相对较少且分散。

1. 典型POPsC6-C30正构烷烃叠加的色谱图。图中横坐标为正构烷烃碳数。

大气HV-POPs的采样方法,包括主动和被动采样两种。主动大气采样器包括使用滤膜和采样筒(cartridge)的小/大流量采样器、以及脱附(denuder)采样器。前者易于操作,而脱附采样器在捕集气态HV-POPs上更有效,可降低采样误差。被动大气采样器(PAS)易于准备和大范围部署,无需用电,因此在涉及偏远地区和采样站点较多的研究中更为合适。强吸附剂如XAD、Tenax树脂和活性炭通常用于捕集高挥发性有机物(VOCs)。此外,HV-POPs也可以通过基于XAD浸渍的聚氨酯泡沫(PUF)被动大气采样装置(SIP-PAS)采集。有报道表明,以HCBD为代表的HV-POPs很容易在PUF中发生穿透,导致实际大气浓度被低估。因此,需要针对HV-POPs的样品采集和实验室前处理,制定特定的质量控制和保证(QA/QC)措施,确保可靠的回收率。HV-POPs的大气采样亦可通过规范操作流程,使得来自不同实验室的监测数据更具可比性。

大气中的HV-POPs不容忽视。其一,多数HV-POPs均是重要的化工原料乃至化工溶剂,用途广、产量大、历史长。如,氯苯类(CBs)被广泛用作农药生产、染料生产和电子工业的原料、助剂和溶剂,我国氯苯类产品的生产能力和消费能力均居世界第一,分别占全球总规模的74%和65%。HCBD主要用作化工溶剂、热交换剂和水力系统用液体,禁用后多来自含氯溶剂生产过程中(如一氯甲烷和四氯乙烯)等非经意排放。我国仅在2016年就排放近千吨HCBD。VMSs作为重要有机合成原料,广泛用于工业、医药、农业、食品、化妆品等领域,全球甲基硅氧烷年均产量800-1000万吨,主要在我国生产。

其二,正是由于HV-POPs的高挥发性和大量生产使用,它相较于其他POPs可能在大气中以高浓度存在,并传输至北极等偏远地区。我们对广州城市大气样品中HV-POPs的初步分析表明,HCBD和VMSs的浓度在ng-μg/m3范围内,与众所周知的空气毒害物多环芳烃(PAHs)浓度接近甚至更高。在四氯乙烯厂区周边,HCBD浓度从μg到mg/m3不等,超过其职业暴露限值210 μg/m3。大量证据表明HCBD、HCB和α-HCH在北极地区广泛存在。

其三,HV-POPs的高挥发性,使其能够在大气中存在很长的时间,利于其与自由基发生反应。这将导致其矿化和转化为亲水性氧化产物,这些产物可以通过大气沉降被去除。例如,HCB可能转化为更易溶于水的五氯苯酚(PCP);FTOH可能转化为全氟辛酸(PFOA)。对于在室内空气中浓度较高的VMSs,持续生成的硅醇产物可能参与SOA的形成。大气模型研究人员可将HV-POPs视为“长寿命”气体,而无须特别考虑其多介质交换过程。基于观测的反演模型可用于估算HV-POPs的一次排放量,为化学品管理和政策制定提供理论支持。

最后,HV-POPs在生物、人体内广泛检出。呼吸摄入可能是HV-POPs进入动物和人类食物链的关键途径。大部分HV-POPs具有低KOW(<105)-高KOA(>106)的特征,容易进入含有包括人在内的呼吸动物的食物链,进而发生生物富集或食物链放大。HCBD可在人体中形成有毒代谢物,美国环保部(US EPA)将其归类为可能的人类致癌物(C类)。PeCB、HCB、PFAS及其前体物广泛存在于人类乳汁和血清中,并能够在人体胎盘中积累。

由上可见,未来的研究应将HV-POPs的概念纳入《斯德哥尔摩公约》的监管框架。强有力的全球合作对于HV-POPs的标准化监测、基于观测的反演模拟、技术领域的减缓策略、以及区域和全球尺度上的直接和间接大气传输研究,至关重要。此研究成果近期发表于国际期刊《Environmental Science & Technology》上,得到中国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和广东省自然科学基金等的资助。

论文信息:Zhao, S.(赵时真); Jones, K. C.; Weber, R.; Xiao, Y.(肖雨薇); Zhang, G*(张干)., 2024. Overlooked Highly Volatile Persistent Organic Pollutants in the Atmosphere. Environmental Science & Technology 58, 14062-14064.

论文链接:https://pubs.acs.org/doi/10.1021/acs.est.4c02731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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